若不是半路杀出个慧能,五祖弘忍大概会将禅宗的衣钵传授给神秀
若不是半路杀出个慧能,五祖弘忍大概会将禅宗的衣钵传授给神秀。
神秀,童贞入道,广参博学。他不但精通佛学,对儒、道二家亦很有研究,尤其是《老子》《周易》,洞悉其旨,尽得其妙。
到46岁时,神秀已经是大师级人物了,但他仍不满足,又去黄梅双峰山东山寺参谒禅宗五祖弘忍。
一见弘忍以坐禅为务,他叹服道:“此真吾师也!”随即不惜年近半百的身躯,服苦役、修苦行,以求其道。
他在五祖处服勤六年,就像前面说的,弘忍曾感叹他的禅法大多被神秀吸纳,按弘忍的说法:“我度人多矣,至于见解圆融,没有超过你神秀的。”
在当时,弘忍的数百弟子中,神秀是深得师父器重的,所以名列上座。
他写了“身是菩提树”,表达渐修成佛的见解。当然可以被认为是一种途径。
但是,负责舂米的慧能不同意这种途径,在他的“菩提本无树”中,表达了自己“顿悟成佛”的见地,这让五祖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将禅宗的衣钵传授给了尚未剃度出家的慧能。
禅门无高下,达者自为先。
此时的慧能还没正式出家,只是一个行者,但行者照样可以成佛做祖。没有得到师父的衣钵,神秀当然非常失望,当天他“涕辞而去,退藏于密”。
这里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得到衣钵的慧能隐居了15年,没有继承祖位的神秀也“失踪”了几乎同样长的时间。
慧能是被抢夺衣钵的名利之徒所迫,不得不隐匿行踪。那么,又是什么力量迫使神秀“退藏于密”呢?
禅悟这件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没有开悟,自己最清楚,骗天骗地骗别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神秀自己心中当然清楚,五祖为什么将衣钵传授给了慧能,而不是他这上首高徒。没有悟道,有什么资格传承佛之心印?于是,他潜迹灭踪,隐姓埋名,闭关苦修,渐修顿悟:“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
悟后的神秀,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为失去祖位而痛哭流涕的神秀,他淡泊名利,离群索居,在玉泉寺东边七里远的山上搭了一间茅草房,饮清风,悠然自得。
可即便是这样,数百名禅僧不远千里前来投靠,神秀不得不开门接纳他们,出山传禅授法。一时间,引得万众瞩目。
于是,在久视元年,崇佛的武则天派遣特使,将神秀迎入京城。武则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敢于逆中国数千年男尊女卑传统而行的铁血女皇,竟然不顾君臣之别,倾万尊之躯,折金玉之体,匍匐跪倒在了神秀膝下......
神秀他所受到的礼遇之高,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然而,神秀却推美慧能,说:“南方有禅师慧能,秘密传承了弘忍大师的衣钵,你们应该关注一下他。”
在当时,慧能于荒蛮的岭南,压根没什么名气。正因为有了神秀的推荐,朝中才知禅宗衣钵远在岭南,也就有了后来朝廷召慧能入京,而慧能以老病婉拒之事。
神秀推荐慧能之举,实在出乎常人意料,使得许多人大跌眼镜。于是,就有人“聪明”地认为,神秀此举不怀好意,是为了借助朝廷的力量除掉慧能,夺取衣钵。而慧能看透了神秀的“险恶用心”,所以才以老病推诿,不敢入京......
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说的就是这类现象吧!
这叫人想起一个故事,它记载于《世说新语》中:
一天晚上,太傅司马道子在家中庭院小坐,天空清澈万里,连一缕阴翳都没有。
司马太傅觉得这样的月色很美妙。当时,谢景重在座,他说:“不如有些微云点缀一下。”
司马太傅笑着戏谑他说:“是不是你心中不太干净,因此要用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来污染皎洁的月亮?”
三祖僧璨在《信心铭》中说禅者的心“圆成太虚,无欠无余”。意思是,心量要像整个太空一样无边无际,这是开悟禅师的特征之一。因为他们没有烦恼,没有阴云笼罩心窍,没有“爱则取之、憎则舍之”的分别。
这种境界,是凡夫所无法想象的。
如同一个从来没有吃过梨子的人,单凭想象,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梨子的滋味一样。若想理解禅者“泯灭取舍,世界大同”的情怀,只有实际修证一番。
慧能那首“菩提本无树”的偈子,很多人都会背诵,但他大彻大悟之后连说的五个“何期”,往往被人忽略了: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自性,与佛性、真心、心性等意义相同。正如慧能所说,自性人人具足,灵明清净,能生万法。
为什么一字不识的樵夫慧能,在寺院卖了几个月的苦力,就能成为禅宗第六代祖师,被西方尊为世界十大思想家之一?因为他明心见性、开悟得道了。
所谓“明心见性”,就是明白自己的真心,见到自己的真性。人的心性与宇宙人生的自然法则是相应的,所以开悟之人自性本具的大智慧便显发出来,一通百通,圆融无碍。
在生活中,知识当然很重要。但是,那种填鸭式的知识灌输,是不是比人心性的绽放与发展更重要,是需要打一个问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