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禅意:这些小鱼的生命谁在乎呢?师傅说“这条在乎”
夜半的时候,一声炸响把一尘从睡梦中惊醒。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了师兄站在院子里和师叔说起话来。
一尘细细一听,原来是师叔和师兄从山上看到山下闪过一片红光,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生巨响让这个平常的冬夜不再平静。一尘又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早课时间,大家纷纷在佛堂集合。
等到念完经,师父对师叔说:“师弟,早饭后你下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村民需要帮忙的话,就都到庙里面来打声招呼。”
师叔应承了一声,便忙着去做早饭了。
小师弟愣头愣脑地问一尘:“你说那么可怕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啊,会不会是怪兽出来了?”
一尘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师兄就凑过来故作神秘地说:“是啊,听说是一个很大的怪兽,而且他专门吃没有头发的小孩子。”
师弟已经完全相信了师兄的话,他紧紧地拽着一尘的衣袖,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都一直拉着一尘不放开。
一尘冲师兄使了一个眼色,表示说“看看,你把小师弟给吓成了什么样子”。
早饭一过,师叔和师兄就下山了,这一整个上午,大家都是在等待中度过的。每个人都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从不焦躁的师父也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手中的佛珠已经被他转过好多遍了。
小师弟还在担心那吃小孩的怪兽,依旧偎在一尘的身边不敢远离。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师叔和师兄两个人才从山下回来。
他们一进门,大家就围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只见师叔阴沉着脸,表情看起来有些悲伤,他开口说道:“昨天晚上,几个外地人在已经结冰的湖面上挖开一个洞,然后用炸药炸鱼了。”
“这么说就不是吃人的怪兽了?”师弟掩饰不住心里的欣喜,这句话脱口而出。一尘急忙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师父一听师叔的汇报,眉头也紧锁了起来,“师弟,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快坐下来详细说说。”
师叔就在庙门口的台阶上,随便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大家也都围坐起来, 听师叔细细讲起原委。
原来,就在几天前,镇里面来了几个陌生人,看那衣着打扮和说话的口音便知道不是方圆几里地的人。听王二说,这几个人假装买东西,实则却是在打听山下那片湖的事情。
这不,王二见了这几个人没几天,他们就在湖里开始炸鱼了。昨天晚上那一声炸响后,今天再没有人见过那几个陌生人。
原来,在广缘寺的山下有一片山泉汇聚而成的湖泊。因为是纯净的山泉水,所以湖泊中各种鱼虾也比较多。春夏时节,村民们都会到湖里徒手抓鱼吃,但也仅限于抓一些大鱼自己吃,却从来没有捕捞的事情发生。
这似乎已经在所有村民的心中形成了默认的规则。
村民不能没有湖,湖里不能没有鱼,如今出现了炸鱼的事情,大家自然是十分着急的。这分明是在向这个村子的传统挑战,向他们祖祖辈辈生活了几十年的 习惯和规则做出威胁。
师叔说,村民们已经派出代表去山外的派出所报案了,大家都希望能够尽快抓到炸鱼的人,让那几个人来村子里当面向大家道歉。
“对,就是应该严惩这样的人。”眼见到炸鱼现场惨状的师兄显得义愤填膺。
“你们没有看到那被炸的湖面,在冰面上到处都是翻着白肚皮的鱼,甚至有很多被炸上来的鱼还在一跳一跳地想要回到水中。”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师父突然站起来,对大家说:“徒儿们,你们要随为师下山一趟。”
一尘和几个师兄弟虽并没有被告知要下山做什么,但他们平时是很少见到师父这么急于做决定的。
师父带着几个徒弟一路直奔湖边,冬日正午的阳光反射在冰面上,远远望去就能看到白哗哗的一片刺眼光芒。及至来到湖边,大家全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冰面上躺着不少死鱼,这些都是昨晚上炸鱼的人来不及拉走的。在一大堆的死鱼中间,还能看到不少尚在喘息的鱼相互用唾液濡沫着对方的身体。
师父对身边的几个小徒弟说:“你们还在等什么?”师父说完,就走上了冰面捡起那些还留有一口气息的鱼,扔进了从冰窟窿口露出的湖水中。
一尘和师兄弟们一看,自然明白了师父的做法,他们也都纷纷加入了师父拯救生命的行列中,在冰面上仔细寻找那些还活着的鱼重新放到水中。
然而不大一会儿,一尘就发现,尽管他们把这些鱼重新放到了湖中,可它们离开水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很多鱼被放进湖中后就又重新翻起了白肚皮。
“师父,我们这样做……”一尘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师父回过头看了看湖面上泛起的白肚皮,手中的动作略微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又重新弯下腰开始捡鱼了,师父边检边说:“我不管有多少鱼会失去生命, 我只在乎有多少鱼能经过我的手重新获得生命。”
“可是师父,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生命到底谁在乎呢?”小师弟显然有些泄气了。
师父没有抬头,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捡起一条鱼说:“这条在乎。”他把这条鱼扔进了水里,又忙不迭地捡起了另一条说:“这一条也在乎!”把这条鱼扔进水中后,师父又捡起一条,转过身来对着徒弟们说:“还有这一条,它也在乎。”
师父一条一条地捡起来,每一条都在乎它是否还能够获得存活的机会。
几个小徒弟再没有做声,他们各自在冰面上认认真真地捡起了那些把希望全部寄托给有机会获得新生的鱼儿。
落日的余晖铺在冰面上,师徒几人的身影在背后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