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一抹淡淡的莲香
愿有一抹淡淡的莲香
文/慧菂
菂之梦
菂(dì),一颗古莲籽,在污泥的包裹中,在浊水的浸淫下,沉睡了尘点劫,做着生死轮回的无明大梦。造了梦中业,从苦又入苦,不断地变换身份:承受过铁床、铜柱、刀山、剑树带来的皮焦肉烂的痛苦;纵出地狱,复堕饿鬼,腹大如海,咽细如针,长劫饥虚,喉中火燃,寸食难进,滴水难入;从饿鬼出,复为畜生,或被人类驱使、鞭打猎杀,或被剥皮剔骨、汤烹油煎;彼罪灭后,复生人道,或是衣衫褴褛沿门乞讨的乞丐,或是锦衣绣服以轿代步的达官,抑或是诵经念佛的僧人等等。
这一期的梦境历历在目。梦中的她踽踽独行:行走在茫茫的沙漠,被炎炎的烈日灼烤着。看不到绿洲,看不到希望,看到的只是无尽的风沙。仰问苍天俯问大地:试问迷津哪得渡?试问心能栖何方?梦中的她捧着孤苦无依的心,希望能找到安住的地方。
东林醒梦
一次偶然的机缘,她来到了一座千年古刹——庐山东林寺。当她看到山墙上偌大的“净土”两字时,心中隐隐听到了遥远的呼唤。由于她当时“盲聋喑哑”,这呼唤很快被淹没在滚滚的红尘中。近二十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过去,终于有一天,她知道西方极乐世界乃净土,是慈父阿弥陀佛用愿力庄严而成,专门接引流浪在外漂泊无依的游子。这时呼唤越来越清晰了,她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她在呼唤弥陀慈父,亦是弥陀慈父在呼唤她。此时的她,已认定西方极乐世界就是她要归去的故乡。
可是,由于在红尘中汩没得太久的缘故,身上贪瞋痴的污垢,像毒蛇一样缠缚着她。她清楚地知道被污垢所缠附着西行是多么吃力,想摆脱它又非易事。那就修“六波罗蜜”吧。修布施,度悭贪。她尽力尽分去做,虽然不那么尽人意,也算努力了。不损害别人是她做人的一贯宗旨,可当别人侵害她时,马上会产生一种本能,用所谓世智编织屏障,阻挡别人的入侵,从不知作酬业还债想。更有妄想,曾希望能中个大奖,既能解决蜗居的问题,又能随心所欲地做做功德。真是怎一个“贪”字了得!如《地藏菩萨本愿经》中所说:“南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
修忍辱,度瞋恚。自己虽卑微如蚁,却自恃清高,知道所谓的自尊心就是修忍辱最大的障碍,因此曾把它当作一个严峻的课题来对待。常用布袋和尚《忍辱偈》“有人骂老拙,老拙只说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来警醒自己。也常以《寒拾问答》作为自己修忍辱的懿范。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躲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寒山寺志》)布袋和尚乃弥勒菩萨的化身,寒山与拾得乃文殊普贤菩萨的化身,这些大菩萨都是为教化我们而示现的。当辱境来,会默念:忍他、让他、由他……虽不与对峙,但辱境带来的烦恼就如同水上按葫芦似的不能放手,只能做到忍辱法门的力忍。就这样一次、两次、三次,等流的想法又出来了: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忍他们一次就有N次,不给他们下次欺辱的机会了。当以“胜利者”的身份结束这一切后,却并没有喜悦,“瞋则两俱伤,慈则并获庆”“瞋是心中火,能烧功德林”。
执着于贪瞋痴的人必是愚痴之人,当一个人自我的本能膨胀后,也就是被烦恼贼控制时,其当下即已然是在承受那五阴炽盛之苦了,心识也随着那妄波漂流到无明的业海。
受三皈五戒后,就拿五戒的标准要求自己吧。不杀生算是做到了,可在蚊子叮咬时,还是心生那种厌恶,有那种本能,要把它赶走,倒不是舍不了那点血,而是耐不了那奇痒。想想古德以身饲蚊,真是惭愧!大妄语是不会的,方便妄语信手拈来,以为不损害别人的妄语无伤大雅,殊不知修行须防微杜渐。
印光大师云:“倘(píng)时识得我此身心,全属幻妄。求一我之实体实性,了不可得。既无有我,何有因境因人,而生烦恼之事。”(《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四·示净土法门及对治瞋恚等义》)身体本就是五蕴四大组合而成,四大离散,肉身即死亡。如此地执着于我,不是给自己套上烦恼的枷锁吗?道理明白,为什么愚痴到与四大假合的我作无谓的搏斗,弄得心身俱疲呢?业障如此深重,慧根如此浅薄,尽管自己很努力,仍冲破不了那无明的硬壳。
妙哉菩萨戒
就这样在进进退退中蹉跎时日,东林寺已开始传授在家菩萨戒。以前每次去打佛七,就有人问:“受菩萨戒吗?”她的回答:“身口意三业清净,方能守好戒,意业难持,不敢受。”后来她知道:菩萨戒是有犯不失。菩萨当知惭愧,当求忏悔,以圣人为榜样,才能在修行的道路上勇猛精进,成为一个真正的发菩提心的行者。
如果说皈依三宝是她新生命的缘起,那么求受菩萨戒则是她心灵的一次洗濯。记得当时拜愿时全身心地沉浸在那美妙和雅的梵呗声中,泪流满面地祈愿着诸佛菩萨的加持;忏摩时,惭愧之心油然而生,泪流满面地拼命搜索,将沉淀在最底层最阴暗的一面坦露在诸佛面前,以求忏悔,祈愿这些污垢在佛光下彻底消融,并祈求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众生谅解;三师授戒时,仿佛置身在一片光明海中,当戒和尚最后一句问道:“能持否?”这时全身心已凝集的一股强大的能量似乎随着“能持”二字一起迸发出来,震耳震心,随之泪水盈眶。这一天她很难忘怀,因为感到自身在无形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想“身得轻安”就是此种状况吧。《大智度论》中说:“大恶病中,戒为良药;大恐怖中,戒为守护;死暗冥中,戒为明灯;于恶道中,戒为桥梁;死海水中,戒为船筏。”自受戒后,她觉得戒真是良药,医好了她那瞋恨的恶病,烦恼也不知不觉得轻了。与其说守戒,不如说戒在守护着她那颗心;戒是明灯,照出沉淀在黑暗中的污垢,使她生大惭愧心。从此以后,她知道了戒能守护着她冲破无明的死海,到达解脱的彼岸。法喜充满之余,她经常对莲友讲:“受戒后的感觉真是太殊胜了。”
每当发现犯有过失后,她心里马上会有声音斥责自己:“你怎么啦,又忘了自己的愿了吗?”惭愧之心也就油然而生。吾等乃根基陋劣之人,没有六祖惠能大师开悟偈中所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空性智慧,对高深的禅门教义望尘莫及。但“方便中第一方便”的念佛法门,不就可以用“是心作佛,是心是佛”“都摄六根,净念相继”的办法以达到自净其心的目的吗?她希望常能自省,习气粗重的业力凡夫,只有一点点地磨砺,一点点地熏习,常生惭愧之心,及生忏悔之心,才能淡化我执,有所进步。
历代祖师和当代大德的著述,她虽读过一些,却泛泛而过,心想就是念佛呗。可现在她觉得,如果没有真信切愿,口里在念着佛,心里却在念着贪瞋痴,或者手中掐着念珠,嘴上在论人短长,这种种无明的屏障就与佛心相阻,很难感通。心地上了不起恶,全体是善。其念佛也,功德胜于常人百千万倍矣。所以说念佛法门是易亦是难之事。印光大师曰:“欲净其心,非持佛净戒不可。果能持戒,则贪瞋痴心,不发现行。戒定慧道,彻底圆彰。”(《增广印光法师文钞卷三·梵网经心地品菩萨戒疏注节要跋》)只有遵循祖师的教导去做,深信发愿笃行,生西才能有望。
愿有一抹淡淡的莲香
原来认为自己是很知感恩的人,因为别人对她的帮助或馈赠她是必定要回报的。受戒后心量渐渐大了,学会了真正的感恩。放开眼量,周围无不是自己应该感恩的人。“菩提心者,自利利他之心也。”“真为生死,发菩提心。”(《彻悟大师遗集》)“是则下菩提种,耕以念佛之犁,道果自然增长。”(省庵大师《劝发菩提心文》)历代祖师无不以发菩提心作为纲宗,作为学道通途。她不再蜷缩在自己的硬壳里,开始走出去参加一些放生、助念的活动。穿梭于大上海的各个区域,通常要换乘两三趟公交、地铁,地铁高峰时,只见拥挤的人群在蠕动着,感觉到人如蚁般为生计或贪欲在奔忙,在尔虞我诈中谋取,在明争暗斗中争夺,犹如战场,实则可怜可悲,这时厌离娑婆的心更切了。助念的对象不一而足,有的是对生活绝望或耐不了病苦的折磨自己结束生命,有的是因年迈身体逐渐衰朽,有的是病苦缠身数年瘫在床上慢慢消亡。“人间四相难逃死,天上何曾免五衰?宁可九莲居下品,不来浮世受胞胎”,优昙大师这首劝念佛诗也真是勘透了人生。即使福报再大,又有谁能摆脱老病死的魔掌?看清生命的真谛,你还能不欣求极乐吗?她就这样默念着佛号,感受着人生的苦难,甚至有一种“祈愿早弃臭皮囊,清虚之身栖莲邦”的想法,她知道还是要以苦为师、以戒为师。特别是看到往生者因助念而有殊胜的瑞相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愿,坚信到舍报之时,阿弥陀佛一定会来接引的。
她参加上海净修教理学习群,结识了一些亦师亦友的善知识。与这些良师益友在一起共修,自觉受益匪浅。有不解之事,有时也会恭请东林寺的常住法师开示。蕅益大师云:“持戒为本,净土为归,观心为要,善友为依。”(《灵峰宗论》)依止善知识学习是佛弟子修行的关键。
东林寺是唤醒她噩梦的地方,也是她心中的一方净土。她由衷感恩东林僧团为祖庭的兴盛殚精竭虑,为佛教的传承而舍俗弃家;感恩义工菩萨无我无求地为大众付出!原认为自己年至暮秋,感恩就以好好念佛作为回馈。随着感恩蓄满了心池,为护持道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成了她心中小小的愿望。感恩家人,使她的感恩也有了一次小小地释放——她来到了东林寺净土苑。她心中还有一个秘密:就是春节来净土苑,期待穿上义工服时的那份喜悦和自豪!
她先在护法团工作,后又调去法宝流通处,想多看些祖师大德的论著。在法宝流通处,根据游客信众文化程度的不同,以及是否入门及学佛的深浅,她为有缘的人推荐契机的法宝。在这里,能随缘尽力做一些事情,就有一份法喜在心。
“仰望弥陀慈尊的金身,享受没有被污染的空气。”她写在空间里的这句话,让大城市的师兄羡慕得很。她基本上每天都要沿着信愿路,三步一拜礼拜大佛,看到微笑的慈尊,她就感觉自己离极乐世界很近很近。愿一切众生皆能乘上阿弥陀佛的大愿船,回归那遥思了很久很久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