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玄奘传奇:入选“长安十大德”
在佛寺林立的京城,大觉寺并不是一座引人注目的名寺。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大觉寺虽然史籍无名,但在初唐时期,因为有高僧道岳(公元568~636年)出任住持,其在佛教界的影响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皇家大刹。
道岳,洛阳人,俗姓孟。他出生于官宦之家,自幼温习儒业。他兄弟六人中,有三人披剃出家,而且都是名震天下的高僧。
当初,玄奘从赵州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之所以要挂单大觉寺,就是为了向道岳大师学习《俱舍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仅仅几个月之后,客居于此的玄奘之名望,已经能够与道岳大师并驾齐驱。
郑元璹在大觉寺山门前下轿,在随从们的簇拥下来到大觉寺客堂。
京城寺院的知客赶紧从禅凳上站了起来,碎步趋向前来,合十致礼道:“不知大人光临敝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郑元璹微微一笑,大度地说道:“是我不让他们预先通知你们的,怕惊扰了僧众的清修。”
鸿胪寺卿亲自造访,必定有重大事情,所以知客说道:“请大人到会客室稍憩,小僧马上派人去请方丈和尚。”
郑元璹摆摆手,说道:“我并不是专程前来拜访道岳大师的。听说,有一位玄奘法师在贵寺挂单,若是方便,你先去请他前来一见。”
“方便,方便。”不等知客吩咐,早有一位伶俐机敏的小沙弥匆匆而去。
郑元璹一行在知客的引领下,移步大觉寺会客室。他们依序落座,行者奉上热茶。
郑元璹刚刚端起茶杯,眼角余光扫见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僧人走了进来。他没在意,继续品味着佛寺茗茶特有的清馨。
“学僧玄奘,前来拜见郑大人。”
郑元璹大吃一惊,含在口中的热茶差点喷了出来:天哪,这个满脸稚气的二十多岁的青年,就是誉满京城、名动天下的高僧玄奘?难道,就是这样一个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令无数佛门硕德折服钦敬,让众多前辈高僧由衷赞叹?
郑元璹接触过无数高僧大德,那些有道高僧,或清新脱俗,仙风鹤骨,宛若不食人间烟火;或庄严神圣,威仪三千,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所以,在他的想象中,能在京城佛门脱颖而出的玄奘,纵然没有光灿灿的气质、神灵灵的模样,起码也应该是浸沉古卷多年、年龄在五六十岁上下。而今,却是这样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毫不起眼也毫无特色的年轻僧人。
郑元璹虽然有些失望,但他毕竟是惯见风云变幻的朝廷大员,所以不露声色地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徐徐说道:“来,玄奘法师。坐,先坐下吧。”
玄奘不亢不卑地落座,对为他端来茶水的行者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郑元璹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才开口问道:“法师仙乡何处?今年贵庚了?”
“敝乡乃洛阳缑氏,学僧今年二十七岁。”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僧人,受戒不过数年时间,如何能博得如此大名?怕是浪得虚名吧!郑元璹心中这样想,但嘴里依然说:“听说法师博览群经,横洞百家,于佛理很有见地。”
“不敢。”玄奘欠欠身子,谦卑地说道,“学僧自知才疏学浅,所以这些年只是求师访道,游学而已。”
郑元璹出于一般习惯,不经意地随口问道:“你都去过哪些地方?参谒过哪些高僧?”
“学僧十岁离俗,自幼在洛阳净土寺跟随慧景法师、严法师学习《涅槃经》和《摄论》。隋朝失鹿后,学僧跟随兄长长捷法师入川,从学于明空、宝暹、道基、志振等名家。”
“受具足戒后,学僧东出巴蜀,游历荆州、扬州、苏州,参谒东吴硕德智琰。两年前,学僧辗转北上赵州、南下相州,跟随道深、慧休两位大师参学一年多时间。”
“玄奘知道京城高僧荟萃,因而于去年年底来到长安,游学于道岳、法常、僧辩等名师门下,饱尝醍醐,遍饮甘露。”
这一番话,说得原本将信将疑的郑元璹心潮澎湃,不禁为之动容。
他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仅玄奘正式从学过的师父,就有十三位之多,而且他们都是全国最顶尖的高僧,在各自的领域卓有建树,高拔时辈。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玄奘所学涉及了涅槃、摄论、毗昙、成实、俱舍等学科门类,几乎涵盖了所有的佛教义学。难怪他能在高僧云集的长安一枝独秀,脱颖而出——原来师出名门,自然见地不凡。
郑元璹赞叹道:“法师云水天涯,遍访名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喜可贺,可敬可佩。”
玄奘赶紧摇着手说:“惭愧、惭愧,在郑大人面前,玄奘如同流萤之火,怎可与日月比明?您老人家足迹遍天下,征程九万里。玄奘一直敬佩得很,只是无缘受教。”
郑元璹春风满面,微微一笑,捋着胡须说:“法师乃是方外之人,也知道这些尘俗之事?”
玄奘正色说:“您的那些功绩,必将名垂青史。”
“老夫身为国家大臣,不敢贪图名利,但求无愧于心。如此而已,如此而已。”说完,郑元璹喝了一口茶,咳嗽一声,转换话题说,“玄奘法师可曾听说,皇宫将要举行一场重大的消灾祈福法会?”
玄奘点点头:“曾有耳闻。”
“老夫今日亲自前来大觉寺,就是要正式通告,你入选了’长安十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