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法显的故事:从中国来,到“中国”去
(接上文)
法显等人听到慧景叫唤,待转过身去,见到慧景已躺在雪地之中。
法显把慧景紧紧地抱在怀里,叫着慧景。
慧景不应。
道整说道:“也许我们遇着毒龙了。”
法显道:“千万不可妄语,若遇毒龙,当是我们走在前面的先毒倒。也许是慧景体力不支所致。”
宝云伸过手来,在慧景的手腕上把了好一会儿脉,然后缓缓地说:“不碍事,现在他是体虚力乏,呼吸不畅,让他静一静,过一会儿就能缓过气来。”
法显看着慧景苍白的脸庞,想到他们刚出行时,慧景年富力强,生气勃勃。一路上,风餐露宿,千辛万苦,使得他消瘦了、虚弱了。法显看着、想着,不禁潸然泪下。
法显解开穿在身上的裟,把慧景紧紧地包在自己的胸口上。
众僧迎着风,站着或蹲着,把慧景和法显庇护在身后。
其实,山岭上本无毒龙,只是地势极高,空气稀薄,呼吸困难,体质稍弱一点的人到了这个高度,就会有高山症反应。
高山症反应让人头晕心悸,手脚无力,好像着了魔法一般。
古人不明白其中道理,所以附会出毒龙作怪的离奇说法。
过了好一会儿,慧景醒了过来。于是大家轮流扶着慧景,登上了顶峰,翻越了葱岭古道的最高处。
行脚僧们向偏西南方向翻过雪峰,下了峰顶之后,就沿着山脉的走向转而向西行进。这时,行脚僧右方山脉是喀喇昆仑山脉,左方是喜马拉雅山脉。连绵不绝的山脉像两条巨大的苍龙,并行地向西延伸,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群山之中有数座山峰高耸入云,直插蓝天。
案僧仰望着顶端戴着白帽子一般的山峰,惊诧地出了神。
这数座山峰高得让僧人们无法用他们翻越的雪峰来比较。
葱岭古道顺着山脉,在两条山峰的交合处,向西延伸。山上的雪化为涓涓细流,然后顺着山势,由高向低汇集,到了山底,终于变成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
小河与古道一起向西延伸。
这条小河就叫做新头河,也就是印度河的源头支流,汇入印度河,最终流入阿拉伯海。
法显等人走了足足一个月,才走出了葱岭山。
他们终于到了北天竺,到达的第一个国家叫陀历国。
陀历国很小,只有几百户人家。尽管陀历国小,但国内有一大寺院,有僧人数百,皆信奉小乘佛教。
法显等人就来到这座寺院挂单。
寺门上高悬一匾,上书梵文。慧景举头念道:“弥勒寺。”这儿正是供奉弥勒菩萨的寺院。
法显等人走进供奉弥勒菩萨的正殿,恭敬的拜下身去。
弥勒像有八丈多高,结跌而坐,眉慈目善,微微含笑。雕像极其生动,如同真弥勒在世。
法显看得呆了,过了片刻,方才听到宝云嘴里漏出一句话:“汉地绝无此等造像。”
法显由跪而立,身子慢慢的移动着,而眼光未曾离开弥勒像半分。在站起来的过程中,法显就觉得弥勒像身上金光晃朗,夺人眼目。这真是一座天下独一无二的弥勒着萨像。
法显等人在弥勒殿跪拜之际,早已有小沙弥进后殿禀告住持,说有几个从未见过的外方僧人已在正殿顶礼膜拜弥勒菩萨。
寺院住持听说有远方游僧来到寺内,自然是热情相迎。引领至大堂内,案僧依宾主长幼之礼纷纷落座,小沙弥端上了一种看上去带有黄绿色的饮水。
住持道:“诸位法师请用水。”
法显用天竺语答道:“多谢住持。”
慧景啜了一口,顿觉有一股热流直下丹田,精神为之一振,便问道:“这是什么水?何以如此提神?”
住持微微一笑,说:“这是索摩水。天竺境内的山里,有一种草,我们叫它索摩草。这种草极难寻觅,常生于人迹罕至之地。索摩草的茎杆里可以压榨出汁液,把汁液调入水中,即是索摩水,天竺人皆以此水待客。”
慧景道:“像中国的茶,但味道却极不一样。”
住持极惊讶,问道:“中国的什么?”
慧景道:“茶。”
住持道:“老僧去过中国,只是从未见过有什么叫做’茶’的水。”
这次轮到法显等人惊讶了。法显问道:“大师去过中国?”
住持答:“当然,我们寺院年岁大一些的僧人都去过中国。”
法显更奇怪了,“都去过中国?哪一个中国?”
住持道:“天竺分东南西北中,我们这里就是北天竺,由此向南,到恒河中游一带地方,那里就是中天竺,佛门中人都称之为’中国’。”
原来如此。
于是法显解释道:“我等皆从汉地而来,汉地也称为中国。我等从中国来,到’中国’去。”
住持从未去过葱岭的东面,但他也曾听人讲过,葱岭以东也有佛教,有许多国家,最大的一个叫做“汉”。于是,住持问道:“汉地中国离此处有多远?”
法显等人算不出来,于是法显换了一个角度回答,“我等走了三年,方才到得贵国。”
住持闻言,肃然起敬,说道:“如此说来,诸位法师就是弥勒寺的贵客了,因为弥勒寺还未接待过像诸位法师这样远道而来的僧客。”
法显起身答礼道:“住持不必客气,我等只要像贵寺僧众一样吃住即可。佛法东传,必有天竺僧人长途跋涉去汉地;我等由东而西,求取佛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住持道:“法师提及’佛法东传’,可知道佛法在何时东传?”
法显不语,道整等人摇头,表示不知道。
住持用手指着弥勒殿的方向,说道:“自有此像,法流东派。”
法显又作礼道:“我等无知,愿闻其详。”
佳持啜了一口索摩水,缓缓而说:“很久以前,陀历国有一个阿罗汉,名叫末田底迦,他知道弥勒菩萨将要继承释迦牟尼的佛位而成佛,便找到一个专门雕刻佛像的精工巧匠,要他雕一尊弥勒像。”
“巧匠说他不知道弥勒菩萨长得什么模样,于是阿罗汉运用了他的神力,将巧匠送上兜率天去。兜率天是天上仙境,弥勒菩萨就住在那里。这个巧匠仔细地观察了弥勒菩萨的身高和相貌,然后下来雕刻。”
“当雕刻到一半,巧匠又记不清弥勒菩萨的样子了,于是阿罗汉再一次把他送上兜率天。就这样三上三下,弥勒像才告完成。”
明日更新,佛教东传与弥勒佛像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