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寒山大师：“这头野鹿，可饱口福”

接上文：

虽然家庭地位和财产权势相差悬殊，并不妨碍锺离明和阎丘胤成为好友。

因为两个人都很聪明，学习也很勤奋。闻老先生只要把课文讲述一遍，两人都能很快领悟，而且很快记熟并能背诵。

两人都喜欢做诗，思路活跃，词句淸丽，常使闻老先生拍案叫绝，连声夸奖：“尔等两人前程未可限量，可喜！可嘉！”

锺离明也对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同窗很欣赏，曾写过一首诗相赠：“世有聪明士，勤苦探幽文。三端自孤立，六艺越诸君。不识个中意，逐境乱纷纷。”

这首诗，不知是写阎丘胤还是写自己，寄託了锺离明的情怀。

由于少年时代学友关係，尽管长大后两人的境况发生了很大变化，锺离明和阎丘胤还是保持着很好的关係。阎丘胤常屈尊拜望老同学，四时八节的馈赠亦未曾间断。仲春秋日，也常邀饮同游，打猎更成为他们一项很醉心的活动。

自从李隆基登上皇位后，每到季冬之月，在骊山之下、滑水之滨，举行一次大猎活动。

一时战鼓声震大地，亮闪闪戈㦸在田野晃动。只见令旗一挥，号角齐鸣，六军将士，奋力合围，追杀得飞禽走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一在戈矛刀 下丧命。

由于皇上喜欢游猎，民间也竞相模仿，虽然锺离明觉得杀生太残忍，也拗不过朋友的盛情只得相陪。只不过他把打猎作为锻炼体魄、操习武艺的一种手段，不在乎猎获多少。

他们兴致勃勃来到骊山脚下。只见树林草莽中，乌雀飞掠，野兽奔逐，几条猎犬已迫不及待，大声狂吠起来；几隻猎鹰也在家丁的肩膀上拍着翅膀，跃跃欲飞。

跟在阎丘胤身边的有一大群家丁，带着好几隻狼犬和猎鹰。他主要不是靠箭法，而是靠鹰犬的凶猛。有的小鸟小兽，一见天上有鹰扑下，地面有犬扑来，不禁大惊失色、闻风丧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这样阎丘胤就如探囊取物，不费什么力气而猎获甚丰，所以他得意非凡，一副骄人的神情。

锺离明没有什么家丁和跟班，只有一个呆汉跟随在他身后。他更没有猎犬猎鹰成群结队，只有一条瘦骨伶仃的狗随他们踽踊而行。

这个呆汉叫阿德，是锺离明的邻居。从小呆头呆脑，成天流鼻涕，说不上两句完整的话，只会呵呵俊笑。身上一年四季穿件破棉袄，一个个破洞露出了棉花。

阿德不知从那儿抓来一条狗，越养越瘦。那一天他准备挥刀杀了它吃狗肉，谁知这瘦犬流着眼泪哀哀地叫。这情景被锺离明看见了，叫阿德别再杀狗，给了他几百文钱去街上买几斤猪肉解解馋，而把狗留下来好好养。

一只野鹿从灌木林中窜出来了。锺离明眼明手快，一箭射去。只见弓弦一抖，野鹿就应声倒地。

这时，只见灌木丛中又蹦出一只小鹿。它像一个猪黄绒球偎在倒地的母亲胸前，嘤嘤地啼叫，声音倍觉凄凉。

锺离明一下怔住了，胸中顿起恻隐之心，觉得自己滥杀生灵实在太残忍。他走上前去，只见鹿正在痛苦地抽搐，锺离明正弯腰想拔去母鹿腹部的箭镞，把它放生回归山野。谁知呆汉这下却二话不说，上去又是一刀，母鹿立即倒毙。

幼鹿冲了上来，朝呆汉的双脚又叫又咬。呆汉正想用刀再砍幼鹿，被锺离明喝住了：“住手！你这痴子，别再滥杀无辜。”

“嘻嘻！”呆汉还没省悟，傻兮兮地反问道：“我们今天不是打猎的吗？打到的野兽越多越好。哈哈..…”

“唉—”锺离明长叹一声，对这样愚痴之徒又有什么话说呢！

世上多少人，不求多做善举，唯知一味造恶。因此五逆十恶之事不断，在茫茫尘世中沉迷恶趣，冥冥昏昏。对此等痴子，你再劝说也等于白搭。

这时，阎丘胤已闻声赶来了。一见野鹿和幼鹿，连忙拱手称贺：“年兄，恭喜，恭喜猎获这么一个大傢伙。这是个吉兆，年兄高登金榜的日子不远了。”

锺离明却快快不乐地望着高远的天空，若有所思地吟哦道：“天高高不穷，地厚厚无极。动物在其内，凭兹造化力。争头觅饱暖，作计相啖食。”

说着，他痛心地抱起了幼鹿，不住用手摩擦它的头，让它止住哀叫。

“你，你……”间丘胤明知锺离明说是什么意思，故意装作不知道。只是指着鹿说：“这头野鹿，可饱口福。还有这对鹿角，能延年益寿呢！”

“如果你喜欢，就拿走吧！”锺离明指母鹿说。

他抱起幼鹿就回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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