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寒山大师:“不送厚礼,你也想考取?”
接上文:
转眼大比之年秋试已届,锺离明骑着瘦马,驮着书箧,来到京城长安。
长安不愧是历朝古都,皇城所在,全国人文荟萃之地,富丽堂皇自不待言。
一入城内,只见城墙如山崖壁巍然耸立,钟楼鼓楼更如峯峦接天。大内皇宫,金碧辉煌。凌霄阁飞簷,如凤凰展翅欲飞。自己彷彿来到九天云霄的南天门。
长安的市井排列整齐,店肆栉比鳞次,货物五光十色。街道人来人往,走动着四面八方的旅客。锺离明第一次看到来自波斯国的胡人客商,蓄着浓黑的大鬍子,缠着花条子头巾,揹着大麻袋,他也见到东瀛日本来的侩侣,是到大唐来留学取经的人。
通街大道上,随处可碰见文人学士,都是进京赶考而来。大小客栈旅店已被考生佳满。
锺离明就下杨在钟楼附近一家“鸿运客栈”,虽然住房简陋,但勉强聊以安身。
行装卸下,锺离明就到文庙去走走,察看一下考场的地形位置,探听探听行情。
文庙红墙黄瓦,十分庄严威仪。三扇铜钉大门都紧关,以防闲人进入。门口贴着大告示,写清考场须知,提醒考生注意。锺离明看了一下,没有新内容,也就转身离开。
这时,背后响起清脆的马铃声,叮噹、叮噹!好不威风。
锺离明掉转头一看,禁不住心中暗暗喝彩。
只见一匹枣红马缓缓驰来,马上骑着一个穿鹅黄色綉花缎服的英俊少年郎,头戴白底红花方巾,脚蹬软靴,一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神态。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家丁,挑着沉甸甸的担子,除了书箱外,都是礼品。
原来,他就是锺离明的同窗好友闫丘胤。锺离明一见,本想转身迴避;但对方已看见他,毫不尴,落落大方地招呼:
“这不是锺离兄吗?你也上京赶考来了,太好啦!你住在那里?”
锺离明一下走不掉,只得敷衍:“我住在鸿运客栈。你呢?”
“我准备下榻会宾楼是家父託朝仪大夫安排的,我这正要去拜访他,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住一起,也好作伴。”
这么一说,锺离明立即明白了。他身后挑的这些礼品匣,都是送给朝中大夫的馈赠。临走之前,长兄锺离正早提醒过他:“哼!你也想考取?不准备些厚礼去送给主考的官员,打通关节,你考得取才怪。天下的官有那么好当的吗?休想!”
大哥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锺离明一来送不起厚礼,二来也送不出手。长安这些主试官家的门,东西南北他都搞不清,往那儿送?还是听天由命,任其自然吧!
看来闫丘胤对这些官员的家是熟门熟路了,他见锺离明不肯跟他去,也不勉强,就“驾!”的吆喝一声,驱赶着马,率领着家丁,浩浩荡荡地走了。
临走还回头朝锺离明意味深长地一笑,似乎是向他暗示什么。
锺离明心绪不宁地回到旅店,倒头就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等到醒来,已是暮色茫茫,夜幕低垂,客栈里已点起一盏油灯和一枝枝蜡烛,照见幢幢的人影。
肚子已饿得咕咕叫,锺离明就起身外边去用晚饭。
旅社旁边就有一家豪华的酒楼,雕樑画栋,朱红栏杆油漆得极为明亮。门口挂着大红纱灯,酒楼内灯火辉煌,照出屋内腾腾热气和幢幢人影。那些富豪、商贾、达官、阔少,正在大摆筵席,大开酒宴。
酒楼上下,座无虚席,一片喧闹之声。有的在纵情谈笑,有的在猜拳行令,更有的身边有女郎陪酒,场面不堪入目。
锺离明一看门口水牌上的酒菜价目,自知不是他这样的书生问津之地。他只要能填饱肚子,明日有力气应试就可以。
他一连走了好几家饭店,幸喜在十字路口有丬羊肉泡馍店。只要花上十几文钱,买上一大碗羊肉汤,再加一只白馍,就可以充飢了。
锺离明在靠门一张八仙桌边坐了下来。掌柜的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羊肉汤。他就用手掰着馍,把它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泡到羊汤中去。
白馍经过热汤一泡,鬆软可口,又香又滑溜,吃进肚里非常舒服,别看羊肠已没有热气,但呼噜一口喝进,舌头仍烫得发麻。碗盏大得像脸盆,半碗泡馍已吃得肚子发胀,再吃已装不下,剩下肯定倒进馊水桶。
锺离明觉得暴殄天物实在可惜,很捨不得地檯头往饭店内外张望了一下。
忽然,他警见门口有个人正低着头在饭店旁边的烧饼摊买饼。他衣衫破旧,头上戴着一顶破毡帽,脑后露出花白的头髮。
“掌柜的,这饼能不能再便宜一些卖给我?”
“再便宜?”卖饼的不屑地哼了一声。“两文钱一个已没什么赚头了。一文钱一个,我不是倒贴老本白送你吗?”
买饼的仍不罢休,还在炉子上东挑西拣。最后,挑出几隻已烤得乌焦墨黑的烧饼,拿在手里对摊主说:“掌柜的,这几个烧焦的,一文钱一个怎么样?”
谁知摊主毫不通融,气呼呼地抢过这几个焦饼,一把丢在地上:“呸!我宁愿把这焦饼喂狗吃,也不卖给你这个糟老头。”
焦饼硬梆梆的,在地上滚了几下,正好掉进水沟。老者正欲伸手去抢已来不及了。
他像重重挨了一个耳光,抬起可怜巴巴的脸,两颊羞得绯红,双眼闪动着泪水,喃喃地说:“你纳何必如此狠心?”
这一刹那,被锺离明看在眼里,不由地感到一阵揪心。原来这个老者就是穷书生卫子夫,他也上京赶考来了,怎么连口饭也吃不上,沦落到这般地步!
锺离明连忙走了出去,朝卫子夫一拱手说:“年兄,请到里边来用餐吧。”
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