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寒山大师：“施主，化个缘吧”

接上文：

锺离明从闫丘胤家不辞而别，回到家后就闭门谢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瞻前顾后地细细思量了一番。

他如大病一场，每天除了写诗，看书练宇都提不起精神，妻子见丈夫如此，理解他考场落选的痛苦，一句话也不说。每天三餐都把饭送到书房来。连儿子也不叫他抱了，免得孩子哭闹惹得他心烦。

一连几目，锺离明写出了几首抒发内心境况的好诗：“书判全非弱”、“富贵不由天”等等。其中有一首自况诗，毫不造作地写自己的情和抱负：

世有聪明士，勤苦探幽文。

三端自孤立，六艺越诸君。

神气卓然异，精彩超众群。

不识箇中意，逊境乱纷纷。

写着、写着，他禁不住悲辛交织，大声吟诵起来。壮怀激烈，确有一种荡气迴肠的苍凉之感。

严冬已经到了。

大西北已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白雪纷纷扬扬飘洒，田野一片白茫茫，大小道路已看不清。河流、湖沼为冰雪所封冻，骊山上也被白皑皑积雪覆盖，雪青马、枣红马，变成了一匹匹白鬃银鬣的骊骏。

天色已经黄昏，天地浑沌一片。

一阵阵西北风在原野呼啸，摇撼着锺离明的小屋瑟瑟发抖，雪从窗缝瓦隙飘洒进来，寒气砭人肌骨。锺离明受不了这寒风朔气，就生起一盆炭火。

熊熊的火焰在铁盆里跳动，不住喷吐着火舌，锺离明把冻僵了的手放在火盆上一烘暖，就顺手拿过一本《后汉书》在火盆边读了起来。

他读得正入神。炭火烤着他的全身，使他周身上下迴旋着一股暖流。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幽幽之声：“施主，化个缘吧……”

开头，锺离明并不在意，仍旧埋首读他的书。

门口一连喊了几声引起他的注意，就放下书，开门走出书房。又一阵风雪朝他颳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接连两个喷。

拉开柴门一看，只见风雪中一个雪人般的行者站在门口。他又冻又饿，浑身乏力，已经站立不稳。一见锺离明开门出来，似乎见到希望，就晃悠悠地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啊—”锺离明一声惊喊，连忙上去拉起他，把他扶到自己的书房里。

拂去他浑身的雪花，火盆的热气溶去了髮上的冰霜，方才看清对方是个游方僧。穿一身破旧的袈裟，浑身疗倒不堪，两颊留着浓黑的虬髯，光亮的额下是一对帽帽发光的眼睛。

虽然眼眶深陷，面容憔悴，但仍然透出他仙风道骨的形象。罐子里尚有未吃完的饭茶。锺离明就拿过来在火盆上热了二下，倒在碗里端给和筒吃。

和尚经火一烘烤，再喝下热腾腾的茶汤和厚粥，全身已暖了过来，他连忙站起来，深深施了一个礼，一声唱喏：

“阿谢陀佛！施主大恩大德，请受贫僧一拜！”

“兔了，免了！师父如此重礼，小生受不起。区区一菜一饭，师父何必挂齿。”

“患难之中见人心，风雪之中见热肠。施主见我倒在风雪地里，能扶我进屋，施以饭菜，足见是菩萨心肠。”

“师父过奖了！请问师父大名法号，从那儿仙游至此？”

和尚往火盆上搓了搓手，说：“贫僧云游四方无姓无名，无乡无家，无庙无庵，随遇而安.…从该来的地方来，去该去的地方……”

锺离明一听和尚这番话，就知道对方并非一般化缘僧，就分外尊重。等搁在火盆上的铜壶烧开了水，就给他彻了一杯茶，两人促膝夜话，围炉谈心起来。

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