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寒山大师:“就当个烧火和尚吧”
接上文:
进到大殿边上的客座,寒山又向道邃法师施礼,方才肯在椅子上坐下。
丰干把寒山的情况向法师作了介绍,法师高兴地说:“天台山为海内名刹,你如肯来这儿剃度,将来国潜寺后继有人矣。”
“不不,住持此言差矣!”丰干在一旁纠正。“寒山此番前来国清寺,并不想剃度,更不想将来当住持。他只是来带发修行,真心礼佛。”
“对对,”寒山也连忙说:“弟子到国清寺,并不是为了图个虚名,而是为了求真理。所以就是粗茶淡饭、麻衣百结,也有乐趣。希望法师随便分派一个什么工作,让我在寺院安身,日夜诵经礼佛。”
道邃法师见丰干和寒山这么一说,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也不便相强。他犹豫了一番说:“给你分派什么活计好……”
“我是舂米和尚,”丰干很快抢着说:“寒山就当个烧火和尚吧!这样,我们日夜都在斋房了。哈哈!其乐无比,其乐无穷。”
道邃法师见寒山也愿当个烧火和尚,就点头同意了。他叫来监寺广德,让广德安排寒山到厨房烧火,晚上和丰干同住。
广德起初担心寺院来了一个能人,地位会在他之上。一听住持只安排他到厨房烧火,也就放心了。他又恢复那种颐指气使的神态,把寒山领到厨房,对众厨僧说:“这个寒山,就分到厨房当烧火和尚。从明天起,厨房有什么事,吩咐他做就是。”
众僧见寒山眉清目秀、面相慈善,知道是个好相处的人,都走过来和他寒暄,向他问长问短。见丰干又在他身边,知道寒山绝非等闲之辈。
正在这时,一个小和尚挑着满满一担水进来。跨过了门槛,地上结着薄冰,脚下一滑,连人带桶跌倒在地。水桶里泼出的水,正好洒到寒山的脚上,把他淋得稀湿。
“拾得!”监寺广德一见就动气,大喝了一声:“你是怎么走路的?水没挑进缸里,却流得满地都是……”
寒山不顾自己湿漉漉的双腿,赶紧去扶起跌在地上的小和尚。只见他全身都被水浸透,从头到脚像个落汤鸡。
广德还想赶过去责骂,没提防脚下也一滑,跌了个四脚朝天,惹得全体和尚一齐朝他哈哈大笑。
寒山住寒山,拾得自拾得。
凡愚岂见知,丰干却相识。
广德见自己施威不成,反而跌了一跤,沾了一身脏水,只得气恼地回房去换衣服。
“谢谢……”拾得望着扶起他的这个新来和尚。“你是?”
“我叫寒山,新来的烧火和向。”寒山连忙自我介绍。
“我叫拾得。”
“拾得?这两个字怎么写?”
“就是拾得东西的拾得。”
“有这么个怪名字?”寒山感到很惊奇。
“有什么奇怪,我这个人本就是拾得来的,名字也是随便拾得。”说着,他朝丰干挤挤眼睛:“此事你问丰干禅师,他知道。”
晚上,诸事皆毕,寒山回房,正好和丰干、拾得的床铺并排相连。丰干就饶有兴趣地同他讲起拾得的故事。
一天,丰干禅师到天台县和嵊县交界的天姥山禅源寺去看望德法禅师,此处正是剡溪泉头,山高林幽,云雾缥缈,如同海上仙岛。
丰干在禅源寺仙游了两天,就向德法禅师告辞,准备回天台山国清寺。
这天气候不好,形云密布,德法禅师提醒丰干:“你回国清寺,要经过峡关岭。听说这岭头新近出现了一只猛虎,你得绕道走,免得被老虎伤害。”
丰干一听,毫不在意地说:“放心,放心!我来时经过峡关岭,也没遇上虎。此番回去不会那么巧。否则就是老虎有意同我结缘了。”
他就告别了德法禅师,离开了禅源寺,向峡关岭进发。
开头一路平安,涉溪润、穿松林,风光宜人,登上峡关岭山顶,也没见到老虎影子。丰干就在岭头的路廊中休憩了好一会,让身上收收污,还灌了葫芦里的几又酒,就准备下山了这时,既无狂风起,也无猛虎啸,只见一只黄斑虎不声不响从一个灌木林中走了出来。
老虎的嘴里叼着一个小孩,小孩挥动着双手双脚,嘴里似乎在叫喊教命,也似乎在唱歌。
不好!丰干一见猛虎那敢怠慢,立即集中精神,提防猛虎袭击。他从行囊里模出了戒刀,悄悄藏在身后。
猛虎见了人,就一个劲朝他走来,眼睛紧盯着他,泛出闪闪的凶光。
丰干自知这番难逃虎口,就准备同他奋力相搏。等到猛虎走近,不待它扑上身来,就把身后的刀倏地举起,用力向它头上砍去。
正在这时,虎口中的孩子却开口叫喊起来:“师父,师父!刀下留情。”
丰干一愣,刀就停留在半空中。
他感到非常奇怪:我用刀刺虎,既保全自己,又解教了你。你怎么反而叫我手下留情?难道你叫我不要杀伤这猛虎吗?他怕自己听错了,再一次举起刀。
“师父!且慢,你听我说。”孩子又叫住了他,“虎哥不是要吃我,是带着我游山玩水,省得我走路。”
“有这等事,这只老虎不吃人?”丰干惊讶地问,手中的刀也放了下来。
“这只老虎不吃人。”孩子拍拍老虎额头,“虎哥,把我放下来。”
老虎果然听话地点头,嘴一张,放下了孩子。
这孩子打了个虎跳,就地一滚,非常活泼地来到丰干面前。只见他面如满月,眼如亮星,唇红齿白,天庭饱满。身上只系着一条红肚兜,其余部分都是赤条条的,裸露着胖乎乎的小手小腿。
“师父!”孩子笑盈盈地对着丰干说道:“去年,父母带着我从嵊县来天台山进香。过这座峡岭关时,竟双死于两头恶豹嘴中。是这虎哥救了我,把我当他亲兄弟一般。每天给我带来吃的,还带着我游玩。”
丰干一听觉得很讶异,竟有如此的老虎。他就和这孩子与猛虎,慢慢走下山去。
孩子一路蹦蹦跳跳,不住採集路旁的野花,已採了一大捧,拿在手里挥舞着,嘴里还咿咿啲哟地又唱又跳,快活得好像一阵风。
“你将来准备怎么办?”丰干关心地问孩子,“虽道一辈子同你的虎哥在一起吗?”
孩子起先笑而不答,只是用乌溜双眼望着丰干禅师。后来再问,他就答道:“我和虎哥在等候一个圣人。”
“哦!圣人是谁?”
“就是你!”孩子用花束指向丰干,把它献给了他。猛虎也吼叫了三声,似乎表示响应。
丰干不由得笑了,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无名,请圣人赐一个。”
丰干想了一下,就笑笑说:“你是我路旁拾得,就取名拾得如何?”
“好极了!好种了!”拾得不住拍手叫好,“师父,我要跟你走。”
这下倒使丰干为难了,他搔搔头说:“你这么小,干活又不会,连做个小和尚也不行,我还得僱人抱你、养你…”
“不用!”拾得用清脆的嗓音一喊,在路麦草滩花地上翻了一个筋斗。只见清风过处,孩子见风就长,一道岭还没有走完,拾得已双成十五、六岁的少年了。
明日更新。